25、我要接着努力,增强我男性的那一面
年11月16日天气晴
那晚,我和英伟不知道坐了多久,她还是坚持回家了。
下车的时候,我问她:“需要我陪你进去吗?”
她大概已经酒醒了大半,自嘲地笑说:“今天有点儿失控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吧。”
我只好静静地看着她一个人走进昏暗的楼群里。我不懂婚姻里到底有什么羁绊。也许离婚和分手不同。相比而言,分手不过是两个人的事,如果愿意,痛苦甚至可以隐藏得无声无息。而离婚是皮肉带血的撕裂,是很多个关系的割断,痛苦是被审视的社会问题,且余威不断。
后来,我都没有就这个问题,再打扰过英伟。我既不能鼓励她离婚,也不能鼓励她息事宁人。我也不能去敲打韩一川,像是与他结成了什么同盟。除了等待她做出决定,并支持她的决定,我什么也做不了。
医院。中午休息和下午下班后。雅妮没有参加楚良歌的生日聚会,是因为那天医院。为了不让大家扫兴,她没解释什么原因。是第二天我再打电话给她的时候,一个男人接的电话,才知道她刚进了手术室。胆结石,一直在拖着忍。前一天疼得人直接在会议室晕过去,脸都黄了,医院。
我这才记起来两个月前我们有次见面,是个晚上,我们俩在一家露天的小酒吧喝酒听歌。是一个老外在唱胡里奥的《鸽子》。
听完了一首歌,她淡淡地说:“过段时间可能要做个手术。”
“什么手术,你怎么了?”
“胆囊有结石。拖太久了。激光已经打不碎了”
“胆结石?”我喊起来,“超疼的。你怎么忍的,为什么还要等过段时间?”
“我前几天打了针,可以撑一段时间的。手边的事情太多了,我得处理一下。”
“你真的是。”我很无语,不知道她这么钢铁意志为什么。可大概就是她总是超出我预料的钢铁意志,才如此的吸引我。所以每次见过她,内心总会重新升起某种热。
“没事儿的。”她安慰我,“觉得跟你说一下比较好。否则事后你知道了,肯定会怪我。”
“哪天做?医院陪你,你妈妈会来照顾你吗?”
“我没告诉她。联系了个护工。之前照顾过我的一个同事。说人比较靠谱。别担心,小手术,就是听说肚子上要带几天引流袋,挺恶心的。”她竟然还笑起来。
“雅妮。你不是铁人,不要什么事儿都自己撑着。你都怕我事后知道怪你,那阿姨如果事后再知道,不是心疼死?再靠谱的护工,也没有家人在身边好啊。”我劝她。
“我不想见她。”她不笑了。
我只好沉默了。
关雅妮和她母亲的关系不太好,怎么说呢,她的性格里有很多她母亲的影子。很年轻的时候,因为她妈妈的强势和不理解,她和我抱头痛哭过。也因此,她远离家乡。刚大学毕业的时候,我们一起合租房子,她妈妈来看她,想拉她回家。她家庭条件不错,父母已经在帮她打点公务员的工作。可她就是不回去。她妈妈只住了一天,两个人的关系便剑拔弩张。
还记得她妈妈当着我的面就给了她一个耳光说:“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回去,因为家里有你妈我!”
“是!”雅妮哭着吼,“因为和你在一起我做什么都不对,你从来没有说过我一句好话,你压制我,连我穿什么衣服都要过问,我已经是个大人了,我不能什么都听你的,否则,我就不是关雅妮了,我是另一个你,我不想成为你!”
阿姨走后,她还是哭了很久。那是她对我展示过的最脆弱也最咬牙切齿的一面。
是什么推着人成长的呢?除了打破,除了痛苦,除了那种要成为最好的自己的欲望,还有什么呢?
现在,她又痛苦了一次。
她竟然撑了快两个月。而我,竟然因为自己沉浸在某种似是而非的爱情里,而忘记了这件事。甚至上次与她见面,都没想起来问她。我怎么了?
挂了电话,医院跑。雅妮从来都是这样,不到忍不住的那一刻,根本不会说,也不当一回事。她总是怕麻烦自己,也怕麻烦别人,甚至她的母亲。她不想变成她的母亲,也不想麻烦她。
医院的时候,她已经从手术室出来了,还在用呼吸机,身上插了引流管和尿管。她的前男友和现同事陆锦正坐在病床前。刚才就是他接的电话。雅妮还昏昏沉沉,但已经意识清醒。我捏了捏她的手,她挤出一个疲惫的笑容。
陆锦大概守了一夜,一脸疲惫地和我打招呼:“等等,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我说,“谢谢你在。”
陆锦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个女人太强了,我是hold不住她。她昨晚一夜没睡你相信吗?一边打针一边发邮件。还不让我碰她的电脑。”
我点点头:“我信。这不就是她吗?”
雅妮虚弱地对陆锦说:“你回去上班吧。护工马上就来了。”
陆锦抬起手腕:“我再等等。”
“走吧。”雅妮说,“我没事儿。”
陆锦说:“手术前我可是签了字的,我要对你负责的。”
雅妮不再说话,扭过了头。在我的记忆中,陆锦是个很好的人。当年他们分手,是雅妮爱上了别人。因为她一直都是清楚自己要什么的女孩子。她不被任何人的意志挟持。她强大是因为她不心软。她对自己狠,对别人也是。时隔多年,不说他是否对她还有留恋,但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他能帮一把,我还是有些感动。
护工来了后,陆锦才走。不一会儿,雅妮的同事一波接一波地来探病。鲜花堆满了单人病房。我就扮演着迎来送往。
下午回去上班前,我收拾好了那些她收到的探病礼,放进了柜子。鲜花太多,我带走了两捧。
下班了我再去,楚良歌和吴英伟也在。英伟说白天小石头上学,自己清闲,以后每天都来。关于韩一川的事儿,我还没跟雅妮说。英伟神色淡定,看起来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雅妮比白天时的状况好很多,楚良歌成功地激发了她的生命力。
“姐们儿,你瘦了,瘦了显老。”
“对我而言,老了也是优雅。对你就不一样了。”
“对我怎么就不一样?”
“对你,老了也还是一个老女流氓。”
楚良歌也被成功地激起了斗志:“怎么着怎么着,你躺着,我站着,你优雅,我流氓,你厉害,你现在站起来走两步啊!”
雅妮朝她翻了个白眼。
两人打趣着。直到护工再进来要倒尿液袋和胆汁袋。楚良歌这才发现挂在床边盒子里的尿液袋和胆汁袋,大声问:“为什么要带这个?”
雅妮让我们在外面等。她还是不好意思让人看到她脆弱的一面。
在病房外面,一直身体倍儿好,只见识过英伟剖腹产插尿管的楚良歌,对引流袋还深感疑惑。
“整个胆囊都摘掉了。所以必须得带那个。”我说。
“摘了会怎么样?那个要带多久?”
“两周吧。”我说。
“那她怎么受得了?”
“受不了也得受。医院是让人最没有尊严的地方了。”英伟悠悠地说。
我们都沉默着。陆锦来了,和我们一起等在门口。要换之前,楚良歌见着他肯定又要大呼小叫。这次,只是悄悄抹了下眼睛说:“这两周不逗她了。让着她。”
病房里,雅妮和护工在争执着什么。少顷,护工出来去喊了护士。护士进去又出来:“你们劝劝26床的病人,现在还不能拔尿管。跟她解释了很久都不听。”
陆锦看看我们说:“我去吧。”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他说服了她。
医院待到护士赶我们出去,然后才一起去吃饭。楚良歌一直感慨和后怕。而英伟说:“这算是小手术,真的没什么。以前我照顾韩一川他爸,一个人死前的挣扎,才是痛苦。”
韩一川他爸糖尿病引起各种并发症,小石头2岁的时候,在医院住了3个月去世的。
“生老病死,谁都逃不掉。我渐渐发现,生老病死这件事,不仅是关乎自己,身边人的生老病死也要负责。而这件事大部分都落在女人的肩膀上。生孩子,养育孩子,照顾老人病人,甚至葬礼的操持。怎么说呢,你们看看,是不是大部分都是女人的事?男人做什么呢?男人以工作为借口,就可以推脱给女人。”英伟继续说,“不仅如此,男人还会对女人提出各种要求。要保持年轻,要保持身材。孩子要带好,老人要照顾好,要面面俱到。要给他面子,要体谅他理解他。就因为他是男人,要养家糊口,是功臣。而女人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是义务。”
“所以,我就不结婚,生孩子。”楚良歌说。
“真羡慕你们还没有结婚,生孩子。”英伟说。
吃完饭,英伟开车送我们各自回家。送完楚良歌,英伟跟我说:“这几天睡不好,想了很多,乱看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