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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清扬》第07章我想嫁给你
一
大巴车在清晨的国道上疾驰，时下已是深秋，早晚俱凉，路边白杨树的叶子已落大半。天色尚早，车上乘客和国道上行人都不多，司机开得十分畅快，忍不住伸手打开音响，邓丽君那甜美的声音立刻像只鸟儿一样，在车厢里飞来飞去。
司机师傅跑这条道已经有些年头，一些常坐这趟车的乘客，虽说不怎么攀谈，看了也觉得面熟。他伸手开音响的时候，眼睛的余光看到旁边的女孩在抹眼泪，便扭头看了一眼。
如果司机没记错的话，这个女孩今年已经不是第一次抹泪乘车了。这是今天最早的一班车，女孩来得最早，上车就坐在最前面和司机并排的位置，显然不想和陌生人并肩坐。一年四季在路上的老司机，饶是看惯悲欢，依然心生恻隐，过了一会儿，又伸手把音响关了。
宋小梦想不通命运为何要这样对自己，这样的年纪，很多同龄人，还在父母膝下承欢，可她呢？爸爸走了，妈妈又是胆囊癌晚期，昨晚弟弟电话里这么说的……
妈妈常说胃里不舒服，却没当回事，只是买点健胃消食片吃。前几天妈妈又肚子疼，当时就疼得在床上翻来覆去浑身是汗，弟弟这才觉得不对劲，医院检查，拍了片子一看，胆囊肿瘤比鹅蛋还大。
此前，小梦对胆囊癌一无所知，昨晚挂了弟弟电话，赶紧上百度恶补。度娘告知：胆囊癌大多是由于胆结石导致癌变。想来，妈妈很久以前就开始说胃里不舒服，嘴里没味，那时已经有结石了，医院检查而已。恶化到如此地步，不敢想象妈妈都承受了怎样的痛苦？
农村人身体不舒服顶多去村里诊所开几片药，医院，医院，医生总是能看出点毛病来，到时让你花钱治，你是治还是不治？有的小病熬熬就过去了，医院送钱……讳疾忌医吗？也不是，是讳钱忌医。
小梦现在忽然明白城里人为啥都看着比农村人年轻健康了，人家每年都体检啊。听说，文学院每年都组织老师体检，费用院里面报销，如果农村人也年年体检，费用村里面报销，那妈妈也就不至于发展成癌症晚期了……
现在说别的也没用，小梦必须打起精神，顶住事，现在她是妈妈的靠山。弟弟虽说已经成家，可还是个孩子，关键是弟媳又怀孕了。小梦听弟弟说弟媳怀孕就有点来气，干别的不积极，生孩子倒是勤快！可这也怪不得弟弟弟媳，农村人都这样。村里的土政策，头胎女孩的，还可以生二胎。这些年计生政策没那么严了，不过对于农村人来说，甭管上面什么政策，孩子至少是要两个，而且都是趁早生，反正早晚都得生，晚生不如早生，把孩子带大该干嘛干嘛，尽量多挣点钱，然后再给孩子娶媳妇，生孩子……
二
小梦在大巴车上把眼泪流干，下车擦干脸，医院。医院了，只记得小时候跟着爸爸来检查过一次身体。医院变化挺大的，比以前漂亮了不少，加盖了好几栋大楼，院区还种了不少花草绿树。弟弟在病房楼下面等着小梦，嘱咐她不要告诉妈妈真实病情，妈妈只当是胆结石，做个手术就好了。
妈妈躺在病房的床上打点滴，精神头还行，看到小梦进来心情好了不少。
小梦跟妈妈唠了几句，就去找主治大夫，结果护士说大夫查过房就去开会了，小梦只好回到病房。
同病房的两个病号，一个六十多岁阿姨是出车祸撞伤的，不过并不是很惨烈，看上去只是鼻青脸肿而已，说话中气十足。另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妇女是阑尾炎，做了阑尾切除术，输了两天水，状态还可以，都挺爱说话的。
病房里面没事都是聊天唠嗑，几天下来基本上各家的情况都一清二楚。小梦家的情况以及妈妈的病情，让两位病友获得某种程度的心理平衡，觉得自己还不算最惨，于是都表示非常同情，热心帮小梦出主意。
老阿姨拿着一盒药，对小梦唠叨：“医生要问你妈咳嗽不，你就说不咳嗽——我也没听你妈咳嗽几声，你要是敢跟医生说有点咳嗽，哪怕就只咳嗽了几声，他都给你开这个咳嗽药，说是镇咳止疼，咳嗽对刀口不好，这个药最贵了，九十多一盒，跟这差不多的止咳药在外面药店里也就十几块钱一盒，我看这外科病房里差不多每个人都开这个药了，一次至少开四盒，他们得吃多少回扣……”
“晚一会儿，你见着大夫了，跟他说说你家这情况，让他尽量给你开医保里的药，能报销，也减轻你负担，你妈是新农合，应该能报的多一点……”中年妇女叮嘱小梦。
老阿姨又说：“你往你妈账号上存钱的时候，一次别存太多，你不管账上有多少钱，医生都有理由给你划走，生怕赖账，只要你账上有钱，提前几天就把手术费什么的都给你划走……”
听着她们七嘴八舌地支招，小梦心里乱糟糟的，她一时还没想好下一步怎么办，但是面上还是笑脸相迎，尽量让妈妈感觉放松。
弟弟这时候站起身对小梦说：“姐，你在这陪着妈，我回家看看，小丽一个人带着孩子，我不放心……”
小梦送弟弟出来，在楼道里俩人聊了几句，弟弟犹豫了片刻：“姐，妈的账号上都没钱了，今天护士都催费了，我也没钱了……”他手里那点钱，陪着妈妈验血拍片各种检查下来，所剩无几。
小梦说：“我带了点钱，这两年我带家教也攒了点。”这话小梦自己听着都虚。
在医院这几天打针输水，用的药还是有效果的，午饭时候，妈妈居然想吃凉皮。在妈妈看来，凉皮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平时都舍不得买。
不过，小梦没敢让妈妈吃凉皮，怕不好消化，给妈妈买了一碗粉浆面条，买了个烧饼。妈妈吃了大半碗粉浆面条，没吃烧饼。小梦看妈妈吃饱了，然后就着剩下的一点面条把烧饼吃了。
下午，小梦见到了主治大夫，大夫表示即便切除胆囊，妈妈可能也只有三个月的生命。其实，医生的意思是，反正这病也没得治了，你妈怎么着也活不了几天，既然没钱就算了，把你妈带回去该吃吃该喝喝，就这几天高兴点过就行了。当然，这话不能直说。
经过一番商讨，小梦还是决定给妈妈做手术。爸爸已经走了，她不希望妈妈也走，她要尽最大努力挽留妈妈！
其实对于这种恶性肿瘤，医院也没什么好办法，不过切除胆囊最起码可以暂时提高生活质量。另外，小梦心里总有一线希望，也许，也许妈妈能好转……不是说科学无止境吗，每年都有报道说某种顽疾被专家攻克，好多癌症现在都可以治愈了，也许，只要陪妈妈撑过今年，明年就有特效药了呢……
最后，小梦眼里噙着泪，跟大夫说了自己家的情况，希望最好是开医保内的药，医生看看小梦也没说什么。
三
小梦现在最需要的是钱，她手里那点钱，全拿出来也就勉强够手术费，术后用药都没钱了。亲戚里面，姨妈和妈妈关系最好，可姨妈家里也穷，而且姨妈是二婚，二婚家庭对钱尤其敏感，说起来全是麻烦。
小梦想到了陈豪，她如果夏天的时候接受了陈豪，现在是不是就有钱给妈妈治病了？
晚上，小梦照顾妈妈睡下后，她下楼找个僻静角落，决定给陈豪打电话，她努力平静一下心情，组织好语言，然后拨通电话。
电话还未接通的时候，小梦心想，如果陈豪肯帮忙，愿意帮妈妈治病，自己就嫁给他，她想说：“陈豪哥，我一定会对欢欢乐乐好，你要是想要孩子，我可以再给你生两个，只要你帮我妈妈看病……”
电话接通了，一个温柔的女声说：“喂，你找陈豪啊，他在洗澡……哎哎，他出来了，陈豪，有人找你！”
小梦忍住眼泪，尽量装出欢快的声音说：“陈豪哥，我刚才在街上看到两个小孩特别可爱，我有点想欢欢乐乐……”
陈豪高兴得哈哈大笑，把欢欢乐乐都叫过来接电话。听他笑得这么开心，生活一定很称心如意吧。
两个孩子陪小梦聊了一会儿，小梦交代他俩好好学习，最后，欢欢还甜甜蜜蜜地说：“小梦老师，我有妈妈了，我妈妈对我可好了！”小梦知道她一直都渴望有个妈妈。
最后，小梦和陈豪寒暄几句，在眼泪掉下来之前挂掉了电话。
小梦流着眼泪，呆呆地坐在病房楼后面的花廊下，好在天黑，没人注意她，医院里哭天抹泪实在不稀奇，除了妇产科，这地方没谁是笑着进来的。
没有谁会一直在原地等着你，人家也是人，不是物品等你随用随取。小梦自嘲的同时又感到轻松，就这三分长相七分孝心，还想卖个好价钱，得了吧，人家不稀罕了。
陈豪人品模样都不错，还有些家业，只要他愿意，即便是带着俩孩子，还是有不少女孩子愿意嫁给他的。
女儿的线上美术班又开课了！
女儿自幼喜欢画画，美术老师讲的内容，她总是记得特别清楚，回来还喜欢给爸爸妈妈上课。暑假的时候，我一时兴起，逗她玩呢，说要不你给大家讲课，录视频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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