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晓波
如果说我的朋友里，与我相知时间最长，一起经历过惊心动魄故事最多，也给我最多人生教诲的，就是柏苍兄了。去年，他呕心沥血近十年的《中华文明的早晨》这部巨著由世界图书出版社出版了。虽然我多次在我的朋友圈推销过，但柏苍兄最希望由我的拙笔为他的大作扯那么一片云彩来。但非常可惜，对于古代历史特别是周朝的历史我所知太少，明知道故弄玄虚几笔一定会是贻笑大方的，所以我还是写了写他与我这三十四年的诸多故事，识人如识文字，中间带点他的私货也望各位朋友见谅！
1我与柏苍兄初识于34年前的那个春季。当时加上建斌、纪民等，我们是一批应聘考入宝鸡电台的编辑记者。但他当时任教的岐山那所中学迟迟不愿意放人，故我当了记者他还是老师，一次到岐山县城采访时，建斌兄约我一起去看望柏苍兄。记得是进了学校的大食堂，建斌兄站在门口，有点盛气凌人地喊一嗓子：“牟柏苍是哪位？过来一下。”一会，瘦长身材、鼻梁架副黑框眼镜、身着深蓝中山装、一手挟双竹筷一手提着洋瓷碗的这位学长靠近过来，略带敌意的目光扫视一遍我们令人感觉不怒而威，“你们是什么人？找我做什么？”牟兄给我的第一面就是这样。没有想到，一位长我四岁的老哥，今后数十年成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位兄长，我在青春年代形成的很多性格特征多多少少地都会印上柏苍兄的烙印。他博学，对于唐诗宋词，可以倒背如流，据他后来讲当时没有急着离开中学，其中还有他个人的原因，他已经联系报考一所大学的唐宋文学研究生，当时他自己也正在经历一个人生的选择。他文思敏捷，当年在电台时，柏苍兄的很多新闻作品都屡获大奖，常常会有大部头的作品问世。他为人侠肝义胆，面对不正之风甚至于一些恶势力常常会挺身而出。但他又智慧过人，对于我这个鲁莽兄弟的冒失行为，一定会直言相劝。总之，他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位大哥。我与柏苍兄的过命交情，最早建立于年的海南之行。当时，海南将建省的消息吸引了大江南北的无数青年学子，我们两人每人拿出元钱结伴而行，在中国的最南省会城市海口，创业、飘泊、流浪了一个多月，我们从开始的联合企业家一起要办报、办杂志，到最后为了生存，想卖报谋生却未能批发到报纸，一天吃包方便面或者喝三顿稀饭度日。两人连编带写带油印的份“非法出版物”《旅岛指南》，冒着暴雨沿街叫卖却未能卖出一份。记得当时我俩带的钱存放在我的箱子里，我们共同支配，每天我都会盘点一下，一看怎么又少了许多，便会怒目而视：“怎么今天又花了这么多钱？”“买烟抽了。”柏苍兄此时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小学生。“饭都吃不起了，烟能不能少抽？”无抽烟不良嗜好的我当然对抽烟很看不惯。“明天我改抽红梅，那个烟便宜。”这张照片是当年我们海南生活的真实写照，照片初拿到手中就如此残破不堪，也算是天意吧。
也在那个时候我们结识了来自贵阳的好兄弟东武，是他教给了我们如何每天能够赚回吃饭钱的本领。后来在这帮贵州哥们的指导下，我们开始了艰难的生计，街头摆过凉鞋摊，但从我手中一双也没卖出去，摆小赌博游戏，被街头城管追着屁股逃窜，期间30多天的海南故事很难几句道完。最终为了保住宝鸡电台的铁饭碗，我们从海南铩羽而归，但那段经历在我们两人嘴里从来没有后悔过。3
柏苍兄骨子里很浪漫，也很文艺，他吹得一手好笛子，吼的一嗓子秦腔绝对有板有眼，我也是从他那几声秦腔里学来的两句，会对着我远在贵州的水月等朋友兄弟卖弄，但我绝对只有一声，第二声便走调。柏苍兄更是一个幽默大师，插科打浑绝对是高手，不管正的反的，黄的荤的，在他的嘴里非有笑点出来，常常还是连排快速发射出来，再不济用那农村最土的土话扔出来，常常令人捧腹。他搞笑电台新闻部老领导都都哥的手法常常使老都又恨又爱连回嘴的机会都没有，只有“这些老儿……”嘿嘿几声过去。柏苍也好酒。当年的我们，年轻气盛，与海平、一平等兄弟一起，人均白酒一瓶算常量，而我们也常以侠士自居，只要所参加酒场上看到哪位凭着酒量嚣张，不管有多少人，场子有多大，只要老大一个眼色，我们便轮番出击，必要致对方于烂醉之后为快，当年在宝鸡我们的联手几乎没有失手过。这是当年我们电台的四兄弟，没看错，从不抽烟的我手里夹的是烟头，与柏苍兄的大礼帽压眉一样，当年那叫扎势。酒后便是骑车，长歌，凌晨一点从宝鸡红旗路大坡上飞驰而下，人已穿过红旗路与经二路十字了，“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呀”余音还在经二路上漂荡，惹得经二路路边摆扯面摊的店主，一边“啪啪”地往案板上狠摔着扯面，一边开心地和顾客对着话：“这帮年轻人呀，哈哈哈哈……4
记得80年代末，刚好我与柏苍兄对面办公，那段时间我对于前途迷茫，一度沉浸麻将之中，常常入夜携款而去，清晨输个净光而归，被老婆关在门外就有几次，惹得人嫌狗不爱的。一天，柏苍兄突然扯出一张纸来，向着办公桌对面的我朗声而读：嗟尔晓波，其赌何多。赌之汹汹，良人匮匮，掷骰之孽，丧志曷极！夫古人劝赌而不劝嫖者，盖其为万劫之难也。念尔少有大志，聪颖能文，机敏善武，不忍观之沉沦日深，故作斯书以劝之。当年识君者，乃在陈仓之春。明目晧齿、面若冠玉，常怀经济匡世之志。每谈及飘萍长江，莫不扼腕叹息，跃跃然欲步其尘。尝于五楼观天，纵论天下之势；多在渭滨抒怀，壮歌振动九层波涛。后值倾覆，犹有琼岛之悲歌，仲夏之义举。观当时之晓波，凛凛然、峻峻乎当世之才也。然挥墨立志之纸未干，尔即囤兵长城之下，挥大币作旗，执方砖为兵。三星西斜、犹闻洗牌之声哗哗，北斗掉柄、常见硝烟之雾滚滚。东升旭日，可驱万里之霾暗，不能照城下之羸卒；西下残阳，可教老牛奋蹄以展雄姿，不能使儿郎洗手以舒愁眉。夙兴夜寐者，赌也；神色惶然者，赌也；妻子嗔怪者，赌也；友朋见怒者，赌也。哀哉晓波，其赌何多！神州上下五千年，未尝见以赌而成大事者；地阔方圆九万里，不曾有以赌而扬美名者。尔习文章、侧目当世之文豪，练拳脚、笑谈武当少林，未尝不艰辛酸楚坎坷。然赌城方寸之大，安能展尔之文彩雄姿？诚若戒赌以励志，涉出赌海，还当日之面目，友朋咸以手加额而赞：“善哉，善哉！”读罢两人相视片刻，几乎同时仰天狂笑起来。呵呵，这便是当年流行于我们朋友圈的《劝晓波戒赌文》，文内虽有极大夸张我辈才华之手法，但柏苍兄古文底蕴之深厚，可见一斑。5
九十年代初期，我们兄弟数人先后来到省城，虽然各奔东西，但友情比在原单位更甚。长安居大不易。这些年我们都经历了人生最重要的一段奋斗时期，虽然相互再忙，隔段时间都一定聚一茶楼包间，三、四人品茗而谈，从下午直到夜色渐浓，有时几近子夜。常常老板送走了一拨又一拨的麻坛高手，余光逡巡这边厢数次，依然不见我们散场的意思。这个时间，都是我们灵魂交流的最佳时间，有人生，有世情，有家长里短，有儿女情长，有生死，也有思想，六、七个小时的交流时间嫌少也是必然的，好在我们的三观基本一致。二十年前，我所供职的报社在宝鸡设记者站，成立那天拉了电台的几位老哥们帮我站台，当时老大和我应该都喝了不少。至今我最身体最感痛苦的一次发病是胆结石发炎，肚子疼得我哭天喊地的，医院挂上了吊瓶，生不如死的我颤颤微微地拿出手机递给老婆：“赶紧给柏苍打电话，我感觉特别不好。”柏苍兄很快杀到，住院手续也办好了，但由于炎症太厉害，医院建议先缓几天炎症下去后再手术，这样一拖这块石头至今还在我胆囊里，估计长大了不少了吧。6
柏苍老兄还有一大偏爱，就是研究炎帝文化和西周历史，用记者的眼光回望历史，而这个爱好几乎贯穿了他的整个记者生涯。记得在年春天，他和渭滨区夏呀河村夏国祥一起登上天台山，走访姜水河，实地考察神农祠、神农骨寝殿、玄都关、祖庭和民间祭祀炎帝的庙会等。第一次在媒体系列播发了《一路风光走天台、古木遗址说炎帝》、《古代文献对宝鸡炎帝的记述》、广播剧《神农之死》、三集大型纪录片《天音——古阳、圣土、火流》等。这些作品一经面世，就显现了他对文史方面的极大兴趣与独有的天赋。从十年前，我们就知道他接手了一个大活，常常奔波于西岐故里数天，但限于对西周历史了解的有限，我们常常觉得爱莫能助。数天不见，屡屡发现他筋骨更露，毛发愈长，当年形容他的“马瘦毛长”的词语就会脱口而出。年他的《中华文明的早晨——西周史说》由世界图书出版社出版，属国家历史文献类文图综合型重点图书。全书上下两卷，共38万余字，多幅图表。著名先秦史专家赵世超教授称本书“立意高远、中西互动、点评得当、史料详实、记述准确，而且配有大量图表，堪称国内史学研究的大书力作。”各方专家称本书是“打开西周历史的大门”、“把西周给世界说明白”、“中国梦的远古回声”等，我们为老兄在他多年喜爱的西周文化上终有大成而庆幸，真个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倾尽柏苍兄心血的大部头作品终于面世
而后老兄又开始策划摄制文献史诗《大周天下》十集纪录片。中央电视台9频道很支持，日本NHK国际部部长和总编辑、集团董事等两次专程来西安与老兄商谈合作，似乎一切大好。但我感觉到他这段时间的精力不济，有天他因一时写不出一个简单的摄制方案，一怒之下扔掉鼠标，电话于我长时间的血泪控诉，我只能慢言相劝人总得服老的。前几天他对我说：“写书实在不难，我可以一个人慢慢来，但纪录片涉及面太广，摄制经费、立项、团队等一大堆事情搞得人头昏脑涨，我实在有点撑不住了！”但他肯定还在坚守，因为在他心里，那个梦想远没有实现。当年插科打诨、把酒高歌、笔走龙蛇的柏苍兄已不复再现。本来不魁的身躯也显得更加峻峭，但他仍直直的艰难的立着！相识纵万众,知己殊难求。三十多年过去了，想想柏苍兄这些年，不由得笑然、坦然又喟然。突然有点诗情大发的情绪出来，但我又不长诗词，还是用柏苍兄前天发给我的一首古体诗做结尾吧：风雨沧桑自难忘，最说兄弟情义长。醒兮梦兮酒一壶，万事佛陀有主张。00年6月6日改定杨晓波，年7月出生，主任记者，资深媒体人，现担任陕西省体育新闻工作者协会秘书长。年月至年1月在宝鸡人民广播电台新闻部担任编辑、记者。年1月至年6月先后在三秦都市报、陕西日报周末版担任编辑记者，年7月参与华商报社改版，先后在华商报担任体育新闻部主任、记者部主任、新闻热线部主任等职。在新闻从业的三十年里，撰写了大量反映时代精神的新闻稿件，特别是体育评论文笔犀利、观点新颖，一度受到陕西球迷追捧，成为陕西最知名的体育记者。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推荐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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