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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那些事五失去方知珍贵3

说到我爸生病的事情,我还是热心的科普一下胰腺炎这个病吧。

胰腺炎分为急性胰腺炎和慢性胰腺炎,长期过量饮酒、胆道结石是主要病因,急性胰腺炎有发病急,病情凶险等特征。

我爸其实教书是不错的,但那时候教师的待遇不比现在,那时候老师还是很清贫的。我爸就停薪留职,去跟别人搞了一个小工厂。应酬喝酒是常事,也有了胆结石这个定时炸弹。这次的胰腺炎,就是胆结石这个炸弹,爆炸了。

胰腺真是个要命的器官,胰腺癌也是癌中之王。我一个朋友的婆婆得了胰腺癌以后半年就走了。以前看过的纪录片《人间世》,里面的26岁女孩张丽君就是在怀孕期间查出的胰腺癌,虽然跟病魔抗争了那么多年,还是难敌病魔的凶险,撒手人寰。

我妈回到家呆了几天,接我去了长沙。单位里刚好有面包车要去长沙办公事,蹭上了公家的车。一个有重病病人的家庭,一个善于精打细算的妈,肯定能省一点是一点。我就记得路上有个胖阿姨坐我旁边,挤着当时小小的我。

晚上,终于到了爸医院。我也是那时候,知道了北有协和,南有湘雅。医院的各个大楼,来到病区,爬到了三楼。我看到爸爸在病房门口了。好久没见爸爸,我真的有点怯生生的,我并没有马上冲上前去,可是我嘴里仍然出于本能,大喊着:爸爸!爸爸!

爸爸瘦了,脸有些浮肿。爸爸看见我,也开心的笑着。

我爸爸绝对不是女儿奴的那种爸爸,但我想,他那时候,是不是也觉得,比起赚钱,家人最重要?

晚上,爸爸该休息了。妈妈为了省钱,住到了她曾经的一个学生的宿舍。那个姐姐就在湖南医科大学读书。跟医院非常近。妈妈就在学生的宿舍里面,打地铺。那是我除了之前去北京参观北大清华以外,第一次住在大学的宿舍里面。跟着妈妈打地铺。

是的,为了省钱,不想天天住旅馆。

在这里,真的谢谢那个姐姐。

爸爸经过治疗,在医院就是等着排期做手术了。那时候状态好了很多。医院请了一下假(医院没有那么严格),带我去湘江大桥走了走。

在湘江大桥上,江风呼呼的吹着。我那时候还不会读“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这句诗。我就觉得好凉快。

我说:爸爸,你啥时候回来呢?

爸爸:我肚子还有两块石头,到时候要做手术,拿出来。

我“哦”了一声,继续看着湘江的水。我不知道怎地,突然唱起来“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爸爸说:这是湘江,不是长江。

我说:那爸爸等你好了,你带我去看长江呗。

在长沙就那么几天时间,我也不能一直呆在那。妈妈托一个熟悉的叔叔带我回家。那个叔叔也是我们老家的,医院住院,叔叔也是刚好有事情要回老家一趟。所以就把我托付给那个叔叔了。

我跟着叔叔一起坐大巴回了老家,4个小时,我在摇摇晃晃的车上睡着了。下车了,叔叔递给我一瓶健力宝。

“叔叔买给你喝的,刚才你睡着了,现在喝吧。”叔叔一脸宽厚的笑。

那个夏天之后的几个月,我在家附近看见搭棚子摆酒席,我看见那个叔叔披麻戴孝,在行礼。跟他几个兄弟并排一起。

我远远的看着。也不敢上前。其实很想说,叔叔我一直记得你那瓶健力宝,你不要太难过了。

爸爸如期动了手术,一切恢复后,回了家,家里终于恢复了正常的柴米油盐生活。

我终于,避免了成为没爸的孩子。

挺好的,现在快四十岁了,还能有爸训训我,我儿子还有外公会教下象棋,我女儿会有外公给讲故事。

而这一段历史,是我生命中不可磨灭的记忆,是我人生的一个转折点。

在此之前,我没心没肺,在此之后,我敏感焦虑。

就连外婆他们的一句“大的要让小的”,都能让我有“趁我爸妈不在欺负我”的感觉,觉得自己是寄人篱下。更不要说这件事本身带来的巨大影响了。

曾经有一次,我妈跟朋友散步回来晚了,那时候没有手机,我偷偷流泪到大半夜,我真的好怕她突然传来什么不幸的消息。

这大概就是心理留下的创伤吧。

其实我妈心里也是有创伤的,在她八岁的时候,她失去了一位比她小两岁的妹妹,她从小和妹妹一起长大,感情很好。但是妹妹因病去世了,对于一个八岁的孩子来说,这就是不可磨灭的创伤。

然后在她37岁的时候,又经历了自己丈夫在鬼门关前徘徊,两个多月来在外地求医,省吃俭用,天天心里悬着丈夫的病情,又牵挂着家里的孩子。

如今我也到了我妈当时的年纪,如果是我现在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不知道要崩溃成什么样了,我还两个娃,两个娃都还没有当时的我那么大,现在当家长,付出的精力又远比过去多得多。我的工作也比当时的她繁忙得多,我在广州还没有什么亲人,不像在老家亲戚一大把。家里主力收入没了,而我绝对不可能去辞职照顾,不然下个月房贷都不知道从哪里来,一家人得喝西北风。

年轻的时候,我们生龙活虎,活力四射。欲与天公试比高。

都知道健康重要,但是仅仅都是表面上的说说而已。真的躺在病床上了,手术台上了,才知道健康是多么可贵,多么遥远,甚至再想追回,也不能失而复得。

人到中年,身体机能下降,毛病此起彼伏,当你病倒了,父母垂泪,配偶无助,孩子也必然感受到这个家庭有多大的压力。一如当年的我,是多么害怕,这个家庭要塌了,自己要成为没爹(没妈)的孩子。

今天写个系列,也是想再给看这篇文章的你,提个醒。当你的时候,当你被各种压力压在身上喘不过气的时候,当你应酬喝酒喝到酩酊大醉的时候,虽然是生活所迫,但是也得,尽可能让自己休息一会,放松一会,舒缓一会。不必执念,不必较真,不必强求。让那些贩卖焦虑的文章都见鬼去吧。

想想什么事情可以让自己开心?那就多做这样的事情,让自己幸福是一种能力。

最后分享一首我喜欢的小诗:

日日深杯酒满,朝朝小圃花开。自歌自舞自开怀。且喜无拘无碍。

青史几番春梦,红尘多少奇才。不须计较与安排。领取而今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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