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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历丨被生活逼停的这几天

要不要把这段经历写出来,我是有考虑的,我既不是上市公司的老总,所以不怕股价下跌;又不是电影明星,不用担心新一年排片受影响;也不是政府官员,不用担心因看望的人多而滋生腐败。作为一个自食其力的劳动者,就可以畅所欲言。顺便给我们的学生们一个“我手写我心”的最好素材。

年1月份的最后一天(农历腊月二十六),当全国人民都在备年货准备过年的时候,医院的病床上,只能暂时放下所有的工作,开始享受这份刻骨铭心的痛苦。

之所以用“刻骨铭心”有两个原因。一是我本身是一个对痛苦特别敏感的人,平时身体只要有一点疼痛,中枢神经立马毫不客气地传递过来,即使扎个针抽个血我都皮肤发紧。第二,在生病这个问题上,我有点“逞能”,耽误了最佳的治疗时期,所以导致病情越来越严重,直到最后疼的直不起腰来,可谓刻骨铭心。可能还有第三个原因,那就是长了不少教训,这些教训也是刻骨铭心的。

之所以用“享受”这个词,是因为面对痛苦,你不享受,还能咋整?

事情还得从1月29号说起,29号早晨5点多,突然间觉得胃有点疼,其实胃疼我是有前车之鉴的,就在一个月多前,有一次晚上吃了香辣烤鱼,夜里也开始胃疼,医院做了胃镜,胃镜显示一切正常,吃了点药后来就好了。于是,我想当然地认为这次应该也是胃疼,因为连续上三天课了,说实话有点累,最重要的是昨天晚上因为课前觉得不饿,没有吃饭,上完课又和一个朋友聊了点事儿,晚上10:00多才到家,塞了两口面包,直接睡的觉。

开始疼的不算厉害,后来越来越疼,我开始想今天的课要不要停,寒假期间我每天上3个班,每个课2.5小时,我们寒假班的课从1月26号开始连上8天,一直要上到大年二十八,大年二十九家长们一定有自己的安排了,年后的时间也很难统一。耽误的这一天的课怎么想都不好补回来,再说早晨8:30就要上课,此刻已经6:40了,离得远的孩子估计此刻已经在路上了,班里大约30人,怎么通知?最后决定坚持上,小时候父母的教育就是凡事要多为别人考虑,委屈一下自己算不了什么。

又在床上坚持了40分钟,坚持的这段时间,疼痛加重,而且后背也开始疼,真是前后都疼,坐卧不宁。

7:20,挣扎着爬起来去上课,不管有多难受,需要坚守的责任和使命还是要坚守。

上课的时候感觉胃又疼又涨,坐下来讲课,咬牙坚持,终于上完上午的课,下午和晚上的课一想还是咬牙坚持上完吧,现在想来,这也是对生命的不尊重,因为下午疼痛加重,头有点晕。

下午上课的时候果断地跟校区说明天停课一天,没有人知道你的身体状况究竟是什么样的,只有你自己知道。

晚上上课是初三的课,一来没有高脚凳,二来初三比较重要,我就站着讲课,越讲越亢奋,反而忘记疼痛了。虽然,精神上忘记了,但身体没忘,接下来它开始肆虐般地报复我。放学后,有十几个孩子让我帮着看作文,直到9:00才离开学校。然后步履蹒跚地慢慢地开车回家。

晚上回家就睡,一晚上辗转反侧,疼痛加重。

第二天早上,医院,直到此刻我依然觉得是胃疼,有做医医院检查确诊后打一针解挛针,说几分钟就好了。我自医院,医生摸了摸肚子,做了个心电图,接着要求让我查血、做B超等检查,但实在是疼痛难忍,我强烈要求先打一针解挛针。医生勉强同意,打完后我还是回家躺床上了,但是这一针对我的疼痛没有丝毫缓解,反而疼痛加剧。所以,生病这事儿,不能想当然,专业的事情必须交给专业的人来判断。

中午带着闺女上补习班的妻子回来,看到我的状况,医院做全面检查,我同意。检查持续了两、三个小时,最后告知可能是胆囊炎,不排除有胆结石。同时,说肠道可能有点堵了。

医生建议我立即转院,此时已经下午4点多了,于是我们又开车去了北京医院,挂了急诊,医生说还需要做几项检查,而这几项检查我们下午刚刚做过。医院的检查结果。又检查了2个多小时,最终医生确诊胆结石,胆囊炎,立即安排住院,并于当晚安排手术。我想,如果前一天在刚开医院检查,或许打两天点滴就好了,根本到不了胆囊切除的地步。后来医生也是这么说的,看来生病时及时就医是非常重要的,我想如果再读《扁鹊见蔡桓公》一定会读出不一样的感受。

在和医生做术前沟通的时候,医生说结石是教师这个行业的职业病,主要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喝水少,另一个是不按时吃饭。想想这两条我都有,上课时间紧张,有时确实会忘记喝水,尤其是讲课讲的嗨的时候,经常上一天课顾不上喝一口水。按时吃饭就更糟糕了,经常早饭不吃,晚饭要等到上完课回到家,晚上10:00多才吃。长期不规律的饮食是结石的罪魁祸首。从这个角度思考,生活没有意外,所有的意外都是平时不良的生活习惯所导致的必然结果。

做了术前的检查,接着办理住院手续,住进病房已经7:00多了,接着医生、护士来扎导尿管和胃管,简直是非人的折磨,没住过院做过手术的人是无法想象的。当一根管子从鼻孔插进去一直插到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干呕到想吐却又吐不出来。而从尿道插入输尿管的难受度是插胃管的十倍。

接下来是疯狂的签字,大约签了十几处,具体是什么内容我几乎没看,凭之前读过的小说以及前人告知的经验来看,无非是手术有风险,万一人不行了医院,一切都是患者的主观意愿。对于一个自我感觉仿佛濒临死亡的人来说,签个字算啥?只要能活过来就行。

晚上8:30左右,护士医生都来了,说可以推到手术室了。于是,在家属的护送下,我进了手术室。一路从7层下到2层,仿佛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路,看着天花板的灯,明晃晃的,有点刺眼。

进入手术室,家人被挡在门外,问手术时间,回答短则2小时,长则需要5小时,手术方式先尝试微创,实在不行还要开腹……

以前听说做手术,就觉得特别可怕,医生要把你的肚子割开一个大口子,然后把某个内脏切掉一部分或者全部切掉,听一听就觉得毛骨悚然,更别提要真做手术了,得吓死不可。然而当你真的疼到要死,医生说需要手术,你真的就无所谓了,要杀要剐,随便吧!

继续被推着往前走,进入手术间的路依旧漫长,终于进了手术间。大夫询问了名字和什么手术,估计是怕手术出现乌龙。过了会又来了好几位医生,手术应该也是分了工的,他们应该是各司其职,因为临近过年,大夫们聊着休假的事情,对于患者来说,天大的事情,可是对于大夫来说,只是他的一项工作。但这没什么不好,说明这些事情对于大夫来说都是司空见惯,没什么大不了的。

终于要手术了,有大夫把病号服也脱掉了,赤裸相见。人啊,就像个机器,哪儿出毛病了,把哪个地方修理修理,在医生眼中,我们不就是一台台机器吗?这台机器和其他机器没有什么不同,患者心中的羞怯对于医生是完全无所谓的。再说了,躺在这不就是等着医生“摆布”吗,哪有那么多的矫情。

手术马上开始,医生给扣上氧气罩,旁边的麻醉师说马上要打麻药了,全麻,直接往点滴里推上一管药,我清晰地感觉到大脑的意识开始模糊,没有几分钟就完全失去了知觉,接下来发生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想象一下,估计医生们得先用手术刀在腹部切几个口,把腹腔镜伸进去,翻动胃、肝、肠子等,极其费力又极其精准的找到胆囊,然后电脑控制,实施切除,切除后再将它慢慢地移动到其中一个切口处,慢慢地拿出来......后来妻子说,这个切除的胆囊,她看了,胆囊不仅肿大,而且发炎化脓了,医生还问家属要不要珍藏。

再次醒过来已经是2小时以后了,感觉到有人边拍我的脸边叫我的名字,醒过来了,才开始感觉到疼,一开始不太疼,后来越来越疼,家属说回病房的时候眼泪都出来了,估计是疼哭了。

手术做完差不多晚上11点以后了,一夜无眠,疼,又不能动,只能忍着,看着点滴一滴滴地流下来,开始思考人生。是的,当你躺在病床上,感觉自己仿佛徘徊在了生死的边缘,说什么王权富贵,说什么清规戒律......开始在心里默默地唱《西游记》主题曲。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只有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对这句话的体会才是最深切的。

从检查到手术,一直到第二天早晨,陪着我的人有两个,一个是妻子,另一个是我们的校区总监。永生难忘。

第二天开始,各种点滴,从早晨打到深夜。下午医生建议下地走动,疼到要死,但也想下地走动,不仅是因为医生建议,是躺在床上实在难受,背疼,感觉肉都是木的,人啊,天生就是要动的,睡两天不动,你试试,不说别的,身体根本挺不住。不信你百度搜一下“人一直躺床上的坏处有哪些”,看看你就明白了。

第二天早晨妻子给住在天津的父母打电话告知了病情,父母听说孩子生病住院了赶紧停下手中的一切工作,医院。是的,不管孩子的年龄多大,在父母眼中永远是孩子,是孩子就应该被宠溺。医院,楼下保安还不让探视,说只能有一个人陪护,于是妻子下楼把父亲换上来,父亲见到我的那一刻,眼中盈满了泪花,握着我的手说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们。一会儿父亲下楼,母亲上来也是一样。父母对孩子的爱是天生的,与生俱来的,不为人父母怎么体会得了。

晚上公司的同事两位老师来探望,拉着手感觉从来没有这么亲过。人在脆弱的时候,多么需要被关怀,每一个被关怀的瞬间我都深深地记在了心里。

第三天,感觉恢复的好了不少,医生让进水,我记得在第二天的晚上11:00多,特别想喝水,想喝到我挣扎着起来按了病床上的铃,护士过来问啥事,我说想喝水,特别特别想,护士无情地说不行。是的,做护士就得有点铁石心肠,否则都顺着患者的想法来,患者就得不到科学的治疗,甚至会加重病情。这时陪床的母亲醒了,问我哪儿不舒服,我说特别想喝水,可是护士不让,身为母亲总能想出办法,说你肯定是口干,倒点水漱口,实在渴就让水停留在嘴巴里的时间长点,但千万不能吞下去,就这样总算是缓解了口渴。爱,总能在原则和现实面前找到第三条路。

第四天,肚子没那么难受了,开始刀口疼,没有办法,只能忍。医生说可以喝点粥了,如果没有问题,下午或明天就可以出院了。那么快,我反复问医生,是不是过年了,你们想把我支走,医生说有医院过年,跟过年不过年没关系,我说好吧。

顺便说一下,和我同病房的老先生今年77岁,胃癌早期,胃被切了一半,老先生很乐观,和我想的身患癌症的患者的精神状态完全不一样。病区里还有一位更乐观的老先生,6年前就做了胃切除手术,不是切一点,而是全切了,医院也是胆结石,这次把胆切了而且还顺带着切了一段肠子,老爷子说起自己的身体,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是的,面对你不能改变的生活,你能怎么办?只能接受,而且愉快地接受,这是活着的至高境界。

第四天晚上,医院看望我,不仅带了很多东西,还一个劲儿地安慰我,让我放心,校区的工作已经全部安排妥帖。说不想公司的事情是假的,但是我知道想也没用,而且我确实相信她们会全力以赴地处理好所有的工作。团队的力量在那一刻发挥到了极致。感谢团队的小伙伴。

第五天出院,医院的门,那天阳光特别好,照在身上,暖暖的。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竟然急切地想工作,但我知道,身体在短时间内还是不允许。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想,只要能活着就行,可是当身体慢慢恢复后,却冷静而深刻的知道,生活还是要拼,只是懂得了合理安排与有效节制。

下半辈子,依然希望过的轰轰烈烈。

被生活逼停的日子,不仅是一种体验,更是一笔宝贵的人生财富。生命可贵的不是活,而是活过。

感恩生活,感谢生病期间每一个关心、照顾、慰问的亲人和朋友,祝大家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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